紐約,紐約-4

本章帶有微雙飛

 

 

 

4.

 

 

 

「嗯 … 這件看起來太正式 …… 這件好像又太隨興,不能讓人感到敷衍 …… 」

 

賽特婭在下班後翻找著她的衣櫃。距離上次與一堆人參加派對已經是數個月前的事情,那時候她剛來到紐約這座大城市,參加熱鬧喧囂的派對是必要社交活動。

智械戰爭並沒有在紐約留下多少痕跡,整座大城市仍然如上一個世紀繁盛複雜:大的令人迷惑,也廣的令人心寒。今天在地鐵月台蜷縮一團的流浪漢,很可能是昨天在華爾街上享用牛排大餐的商業鉅子。電子看板上光鮮亮麗的樂壇新星,很有可能上週仍趴在骯髒狹窄的巷弄底層,用佈滿刺青與針孔的雙手試圖撈出幾個銅板過活。

 

好不容易挑好服裝,賽特婭匆匆趕往會合地點。今晚的紐約似乎倦的被大雪披上一層厚襖,明明一條通到底的橘線地鐵硬是中途停擺兩次,地面上的交通壅塞到賽特婭在地下道都能感受到來自頭頂密集等待的壓力。

「老天,連賽特婭也遲到,」寇帕被吹進衣領的寒風冷得直跺腳,賽特婭看得出眼前開始打噴嚏的男人是在眾多表親中猜拳輸了才出來開門,「快進門吧,這天氣真天殺的冷。」

「我可沒遲到,還差一分十三秒。」賽特婭脫下駝色大衣,將它掛在牆上、法芮爾海力士制服大衣的旁邊,「辛苦你了,氣象播報說待會溫度還會下降,我勸你應門前再披上一件衣服。」

「多謝提醒,」寇帕吸著鼻水,「人還不多,但暖爐和酒水都已經準備好了。」

 

美其名是寇帕表妹的生日派對,但公司高層的親戚生日慶賀,尤其是接近歲末年初時,一向是維旭卡潛規則裡必要出席的社交場合,也算是在聖誕節前犒賞高階員工的尾牙宴。

賽特婭深諳這個道理。因此,即使初相識的駭影有點特別,她也不急著去找尋音樂的源頭把帽子還給她。

 

海力士安保長身邊陪著一位有些面熟的女人。賽特婭好奇地向她們走去。

「賽特婭.法斯瓦尼,」她簡短的介紹自己,「紐約分部的光子工程師,是法芮爾工作上的夥伴。請問您是…?」

「安吉拉.齊格勒,目前葉門與阿曼分部的無國界醫師。」金髮女人一邊與賽特婭握手,一邊騰出另一側扶起跌跌撞撞、又欲起身說話的法芮爾。

「您是……之前守望先鋒的"天使"齊格勒?」賽特婭有些訝異,畢竟守望先鋒在她大學畢業時於眾多反彈聲浪中遭解散,多數成員不是下落不明就是遭到國際刑警逮捕或通緝。

「是的,我是,」安吉拉瞇起湛藍的眼眸,她的微笑和數年前宣傳海報上一樣的親近可人,「明年初就要和您們中東總部的"醫療院所興建計畫"合作,以後還請多指教。」

「哪裡哪裡,」賽特婭客氣地回道,「相信您的幫忙對維旭卡是一大助力。」

 

「賽…賽特婭,我很抱歉。」好不容易站穩的法芮爾不顧兩人對談,努力在浸了酒精的腦海裡擠出幾句為她上週失態道歉的字句,「上禮拜拉著妳喝酒……嗝,還麻煩妳們送我回去……」

「沒關係的,妳前幾天已經道歉過了。」賽特婭柔聲說道,傾身和安吉拉一起扶住踉蹌的大個子,「說實在,我很高興妳帶我去黑貓,那間酒吧挺棒的。」

「妳喜歡就好,」法芮爾衝賽特婭傻笑,被曬成小麥色的皮膚遮不住臉龐泛起的紅暈,「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妳和送我回家的好心人可能很合。」

 

待賽特婭在眾多高階主管之間周旋一圈後,派對已經進行過一半。她從侍者盤上拿起一杯上好的白色蘭姆,賽特婭覺得她連侍者臉上服務業性質的製式笑容也看膩了。

這裡的點心與酒類還是如維旭卡企業形象,多元且相當精緻,賽特婭在心中暗暗讚嘆。然而這裡制式化的禮節,以及閒雜八卦意味濃厚的關切,毀了品酒的好氣氛。酒力不好的法芮爾老早被安吉拉牽走了,這裡還稱得上有趣的只剩下 DJ 台上偶爾伴唱的駭影。

 

駭影的歌聲合著電子混音,恰如其分的與酒精同時滑入。

 

「 All I wanna get is a little bit closer

(我所想要的,是再靠近一點)

All I wanna to know is, can you come alittle closer?

(我想知道的,是妳能否再靠近一點?)」

 

她一改黑貓酒吧中渾身是刺的叛逆裝扮,在座落於上東城的昂貴豪宅裡穿著一襲黑裙。裙襬俏麗簡樸,蕾絲滾邊與深色膝上襪之間隱隱露出淺棕膚色的絕對領域。

 

「 Here comes the breath before we get alittle bit closer

(在我們更靠近之前,感染著彼此呼吸)

Here comes the rush before we touch, come alittle closer

(在我們觸碰之前,急促的熱情綻放,再靠近一點)」

 

立領下打著酡紅短版領帶,戴著絲質手套的纖指靈巧地在播放機與黑膠唱盤之間舞動,耳機服貼的蓋住一部分鬢角。微正式的束裝配合輕快的旋律讓她看起來有些帥氣俏皮。

 

「 The doors are open, the wind is reallyblowing

(門是敞開的,風呼嘯吹著)

The night sky is changing overhead

(夜晚的天空在頭頂上變幻)」

 

駭影紫晶色的瞳孔在爐火的照映下,隨著星火地舞動,一跳一跳野野的螫人魂魄。不知為甚麼,賽特婭還是比較喜歡她在酒吧裡隨興狂野的樣子。

 

「 It's not just all physical

(不只是身體而已)

I'm the type who won't get oh so critical

(我不是那種會批判妳的人)

So let's make things physical

(所以我們讓身體動起來吧)

I won't treat you like you're oh so typical

I won't treat you like you're oh so typical

(我不會對妳像對任何其他女生一樣)」

 

哼著歌聲,這場派對突然不再那麼讓人難受。

大概是之前從未待到晚宴中後段,賽特婭看得出許多雙眼睛好奇地打量,其中幾雙甚至鼓起勇氣向她邀舞。但她巧妙地回絕,選在離舞池有一段距離的角落獨自啜飲,像觀察水族缸裡自成一套系統的生態。駭影時而粗啞、時而柔細的歌聲神似缸中飄移變換的水流,柔順且恣意地梳過叢叢水草,攜著七彩泡泡向上沖起花浪。

 

接近尾聲時,駭影按下智能自播按鍵,輕快地跳下台,走向賽特婭的路上還順手抄起一旁的香檳。

「不是我在講,這裡很熱鬧,不過有夠無聊。」駭影當著賽特婭面前大喇喇地大吞一口,「嘿,飲料和點心倒是很棒。白白糟蹋啦。」

「有人和妳一樣還沒結束工作就開始抱怨雇主的嗎?」賽特婭不禁發出今晚第一個自內心的微笑,「而且還敢在工作中喝酒?」

「噢我的女士,」駭影誇張地把香檳再一口飲盡,放下後舉雙手作投降,「看來我只好罰自己再多喝幾杯了。」

「就妳愛胡亂說話,」賽特婭拿起掛在帽架上的洋基帽,懲罰似的強壓在駭影精心塑好髮型的頭頂,「還妳。下次別再那麼漫不經心。」

「謝啦。我有個提議,既然我的工作時數快到了,但派對好像還沒有要結束,不如咱們就先溜走吧?」

 

 

雞尾酒的調製使濃烈的基酒包藏在香甜清爽的果汁裡,待糖衣退去後露出猙獰邪惡的醉意。也許是這分醉意湧上來的任性,賽特婭並不想回家──那個在水泥叢林裡高價購得的豪華鳥籠。

便捷有序的優良設計並不能驅走內心的不安全感。空蕩蕩的房間在賽特婭心中益發膨脹,她忽然害怕自己終究會被這座都市的無情吞噬。

 

賽特婭感到有點難受;她以前懂得適時離開,家裡也因此沒有任何醒酒飲品。拗不過駭影死皮賴臉的邀請,她以此說服自己,隨她帶領自己去她的公寓。

 

老舊門鎖與鑰匙發出古老的咬合聲。

「 Home sweet home ,再撐一下吧。」

「我以為會再小一點,」賽特婭努力抬起眼皮,驚訝地打量著,「打拼一個月就能住這裡,我真懷疑妳還接了什麼工作。」

「不然妳以為我得住哈林區 [ 註 ] 嗎?」駭影苦笑,醉後吐真言有時候很傷人。「哦哦──說不定我還是墨西哥幫派份子呢,賽特婭。白天在碼頭運送軍火,晚上在賭場販毒監控。」

「妳別唬我妳還會販運人口。」賽特婭躺坐在房內唯一的椅子上,沙發墊內破損的彈簧嗑得她背部有些疼。

「這聽起來是筆好生意。」駭影從冰箱裡拿出一瓶自製的蜂蜜檸檬汁,貼心地替賽特婭倒上一杯。「等我哪天付不起房租,第一個把妳賣了。」

 

賽特婭小口小口的啜著,臉上的紅暈尚未消散,但她的表情明顯舒緩許多。

在駭影狹小陳舊的公寓裡,些微發皺的月光藍禮服與脖頸間溫潤的玉石不減貴氣,即使微醺她仍如帝王孔雀般端正優雅。駭影看得有些發愣,直到發覺賽特婭以奇怪的眼神回盯著她時才急急地轉移視線。

 

一陣尷尬的沉默。

 

「熱、熱水已經燒好了。」駭影連忙起身,指向廚房旁邊的狹小通道,「妳先去洗吧,我來整理床鋪。待會洗完不必客氣,妳直接睡床,我睡沙發就好。」

 

剩下的記憶變得模糊,像是從湖底隔著湛藍湖水與堅硬的結冰面仰望天空。賽特婭只記得公寓暖氣系統和熱水的溫度不盡理想,但酒精的催眠讓她連床的軟硬都拋之腦後。

 

她努力撐著不睡,半夢半醒等待浴室的塑膠門板發出打開時的咿呀聲。

「賽特婭,妳怎麼還沒睡?不舒服嗎?」駭影急忙湊近賽特婭,臉上的擔憂瞬間在她眼中放大數倍。「會不會是路上被風吹感冒了?」

「沒有。」在駭影驚訝的眼神中,賽特婭主動握住她伸向自己額頭的手心。「我只是覺得妳不用那麼辛苦的睡沙發。床位還夠大,一個人睡不夠暖。」

 

駭影小心翼翼的掀開被窩,鑽進賽特婭為她騰出來的位置。無奈左手仍被賽特婭揣在懷裡,駭影不敢驚動熟睡中的女人,只好順著對方的姿勢,尷尬的貼著她的後背,好像由後擁抱似的。

更尷尬的是,賽特婭似乎是感受到後背傳來的體溫和柔軟的觸感,讓她迷濛中更往駭影靠去,在她的肩頸處舒服的蹭著。為了不要讓右手被自己的重量壓成殘廢,駭影咬牙,決定乾脆環住賽特婭右肩。

 

駭影努力調整呼吸。她感到雙頰沒有由來地發熱,甚至怕自己胸膛裡鼓譟亂撞的心跳會吵醒賽特婭。

老天,駭影在心中暗自想著,這進展會不會太誇張。她沒想過認真嚴謹的賽特婭也有像這樣脆弱、渴求溫暖的時候,也沒想過自己可能會放不下這段感情。

淡淡的髮香鑽進她的鼻腔,明明方才沐浴的是同一瓶洗髮精,但賽特婭身上的味道讓駭影嗅出多了一股清香。

 

她閉上雙眼,任由那股清香往深處鑽去。漸漸的,夜晚不再那麼難熬,將賽特婭環在懷中的充實感伴她入眠。駭影迷迷糊糊地想不起,上次與人共享體溫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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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註 ] 哈林區是美國紐約高犯罪率、惡名昭彰的黑人區,也是黑人文化很重要的一部分(端看你用什麼角度去看)。這裡假設五十年後的紐約區內族群文化分佈仍然相似。

 

廢話:

 

我的媽呀,不是我在拖,實際上是寫寫刪刪了好幾次(淚)

要描繪賽特婭這種幽微又有點傲嬌的心態還真有點困難 …… 某種程度上她有點像以前的我 XD

嗯?妳們問我那怎麼還會琢磨這麼久(而且好像還有點寫歪)??咳咳,只能說回想當時,被唯一的初戀直接告白親了,五年後的今天看著老婆大人,仍覺得當時速度進展神加速啊整個超不可思議超不像我。

所以現實還是有靠親吻告白的童話故事,單身狗們別灰心啊~

(以上最後一句亂打的,當然還是有認識好一段時間啦,只是從沒想過會有女生喜歡我)

 

現在長歪成為油嘴滑舌的傻鴨子兼女友狗,沒救。

要寫駭影野野的眼神回去翻了影片,發現原來她的瞳孔居然是紫色的

這人是偏執狂吧

 

歌曲是 Tegan & Sara 的 ”Closer” ,她們很特別,是來自加拿大的拉子雙胞胎~這首歌很活潑又很挑逗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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